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谓我何求
时间:2023-05-17 来源:养娃家
能够理解我的人,说我是心中忧愁。不能理解我的人,问我在追寻什么。这句话出自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《诗经》,在《王风》集中,题为《黍离》。这是东周都城洛邑周边地区的民歌,是一首有感于家国兴亡的诗歌。此诗由物及情,寓情于景,情景相谐,在空灵抽象的情境中传递出悯意情怀,蕴含着主人公绵绵不尽的故国之思和凄怆无已之情。全诗三章,每章十句,其主要特点是用重叠的字句,回还反复地吟唱,表现出主人公不胜忧郁之状。
《王风·黍离》原文
彼黍离离,彼稷之苗。行迈靡靡,中心摇摇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
彼黍离离,彼稷之穗。行迈靡靡,中心如醉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
彼黍离离,彼稷之实。行迈靡靡,中心如噎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
《王风·黍离》译文
看那黍子一行行,高粱苗儿也在长。走上旧地脚步缓,心里只有忧和伤。能够理解我的人,说我是心中忧愁。不能理解我的人,问我把什么寻求。高高在上苍天啊,何人害我离家走?
看那黍子一行行,高粱穗儿也在长。走上旧地脚步缓,如同喝醉酒一样。能够理解我的人,说我是心中忧愁。不能理解我的人,问我把什么寻求。高高在上苍天啊,何人害我离家走?
看那黍子一行行,高粱穗儿红彤彤。走上旧地脚步缓,心中如噎一般痛。能够理解我的人,说我是心中忧愁。不能理解我的人,问我把什么寻求。高高在上苍天啊,何人害我离家走?
《王风·黍离》注释
⑴王风:王都之风,即东周王城洛邑一带的乐调。《诗经》“十五国风”之一,今存十篇。
⑵黍(shǔ):黍子,农作物,形似小米,去皮后叫黄米,煮熟后有黏性。
⑶离离:行列貌。一说低垂貌。
⑷稷(jì):古代一种粮食作物,指粟或黍属。据程瑶田《九谷考》说,为高粱。一说为不粘的黍。
⑸行迈:行进,前行。一说即行道。靡(mǐ)靡:行步迟缓貌。
⑹中心:心中。摇摇:忧心无主貌。“愮愮”的假借。
⑺悠悠:遥远的样子。
⑻噎(yē):堵塞,气逆不顺。此处以食物卡在食管比喻忧深气逆难以呼吸。
《王风·黍离》赏析
《王风·黍离》写远行者经过西周镐京,见宗庙宫室遗址,黍稷离离,抒发他内心的忧伤。作者在写法上采用了一种物象浓缩化而情感递进式发展的方式,因此这首诗具有宽泛和长久的激荡心灵的力量。
全诗共三章,每章十句。三章间结构相同,取同一物象不同时间的表现形式完成时间流逝、情景转换、心绪压抑三个方面的发展,在迂回往复之间表现出主人公不胜忧郁之状。
诗首章写诗人行役至宗周,过访故宗庙宫室时,所见一片葱绿,当年的繁盛不见了,昔日的奢华也不见了,就连刚刚经历的战火也难觅印痕了,只见那绿油油的黍在盛长,还有那稷苗萋萋。“一切景语皆情语也”(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),黍稷之苗本无情意,但在诗人眼中,却是勾起无限愁思的引子,于是他缓步行走在荒凉的小路上,不禁心旌摇摇,充满怅惘。
怅惘尚能承受,令人不堪者是这种忧思不能被理解,“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谓我何求”。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尴尬,这是心智高于常人者的悲哀。这种大悲哀诉诸人间是难得回应的,只能质之于天:“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”苍天自然也无回应,此时诗人郁懑和忧思便又加深一层。
第二章和第三章,基本场景未变,但“稷苗”已成“稷穗”和“稷实”。稷黍成长的过程颇有象征意味,与此相随的是诗人从“中心摇摇”到“如醉”“如噎”的深化。而每章后半部分的感叹和呼号虽然在形式上完全一样,但在一次次反覆中加深了沉郁之气,这是歌唱,更是痛定思痛之后的长歌当哭。
其实,诗中除了黍和稷是具体物象之外,都是空灵抽象的情境,抒情主体“我”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,基于这一点,欣赏者可根据自己不同的遭际从中寻找到与心灵相契的情感共鸣点。诸如物是人非之感,知音难觅之憾,世事沧桑之叹,无不可借此宣泄。
此诗所提供的具象,表现出一个孤独的思想者,面对虽无灵性却充满生机的大自然,对自命不凡却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人类的前途的无限忧思,这种忧思只有“知我者”才会理解,可这“知我者”是何等样的人:“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”这充满失望的呼号,就好像后世诗人陈子昂吟出的《登幽州台歌》: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!”陈子昂心中所怀的正是这种难以被世人所理解的对人类命运的忧思。
《王风·黍离》创作背景
《王风·黍离》一诗的背景,《毛诗序》说:“《黍离》,闵宗周也。周大夫行役,至于宗周,过故宗庙宫室,尽为禾黍。闵周室之颠覆,彷徨不忍去,而作是诗也。”但历来争讼颇多,三家诗中韩、鲁遗说与毛序异,宋儒程颐更有臆说以为“彼稷之苗”是彼后稷之苗。
《王风·黍离》后世影响
《王风·黍离》历代流传,影响很大,后世文人写咏史怀古诗,也往往沿袭这首诗的音调。后世历次朝代更迭过程中都有人吟唱着《王风·黍离》诗而泪水涟涟:从曹植的《情诗》到向秀的《思旧赋》,从刘禹锡的《乌衣巷》到姜夔的《扬州慢·淮左名都》,无不体现着《王风·黍离》的兴象风神。而“黍离”一词也成了历代文人感叹亡国触景生情常用的典故。